小说连载7：鄱阳湖里水飘飘|鄱湖文苑 - 都昌在线，都昌人自己的网上社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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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老家: 县城(都昌镇)

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: 2014-11-12

关键词：鄱阳湖里水飘飘

第七章闹

   经过四年的捕猎特种水产。冬季闲了时，逢着双休日，还跟五哥去工厂漆家俱。天道酬勤，阳不仅还清了欠帐，还有了存款。
   1998年洪灾过后，国务院启动退田还湖、退耕还林、移民建镇计划。阳看准时机，争得了建房指标。迁居到任教学校旁边的镇子上。并从小吃开始做起，又经过8年抗战，终于打拚出一片像样的日用百货商店来。
   然而，商店的营业执照上签署的是玉的名字，她是名符其实的店的主人。阳呢，充其量是一个干杂活的。
  “去县城打两匝花圈。下午人等着来取，”清早四点，玉就在床上一脚蹬醒阳。
   “一个花圈才赚一块，两匝花圈才赚两十块。县城来回我油钱都不够，你不会算呵。”阳心里不痛快。开店生活是过好了，可摊着不会帷幄运筹总揽全局的玉，总是累死人。
   “算你个头。没有花圈，他们到时就不买爆竹。你开店干嘛，干脆关了算了。”玉容不得阳半点反抗。
   “上次叫你多进点你又不肯。现在火烧眉毛了，就催我。我上午还有第三节课，也不知赶得来不。要不我在曹姐店里借动一下，她不也常到我们店里来借货吗？”阳嗫嚅着。
   “你到底去不去？她会借你，她着急你的爆竹卖不出去？叫你做事就这个样子。你不去算了，”玉发了狠。
   一句“你不去算了”，吓了阳很多年了，屡吓屡灵。因为这一句之后，若是阳再不按指令去做，那阳的好日子就到头了。轻则阳要吃半个月的冷面孔，重则要享受一个多月的门桌锅碗的八级地震感受。
   想想后果严重，妻命还是不能违。女人怎么结婚后都变成这副模样了。赚钱，赚钱，恨不得把老公都卖了换钱。爱呢，在铜臭的挤压下孱弱如秋风中的落叶。唉，这日子何日是个头？
   天刚蒙蒙亮，阳开着三轮，进入平岭地界。远远地灯光射见马路中间有一物体，便放慢了车速。快到跟前时，直吓得他魂飞魄散，登时踩刹靠边泊了车。
   原来马路中间躺着一个中年妇女。头部撞得披头散发，血流如河。旁边滚着洗衣凳和桶子，衣服散得到处都是。
   出车祸了，肯定是妇女早上起来过马路到港边洗衣服，被车子撞了。人的一生一不小心，就这样交待了。旁边没人没车，车主一定肇事逃跑了。车主摊上这事，也倒八辈子楣。也许赚十年的钱，就遭这一下赔偿还不够了。阳吓得两腿打颤。想开过去吧，必然压在散落的衣服上。想回头吧，又怕落个栽赃陷害，到时有嘴说不清的结局。
   这样忙忙碌碌为了什么呢？阳想起婚前的志愿来。如果经济上能过顺了，就把店子关了，过个安稳清闲日子算了。
   玉显然是先前穷怕了，现在就是一个彻底的财迷。家里完全处于她的白色恐怖的统治下。昨天阳因为把一个没烧完的煤饼换了，就被玉臭骂了一顿。平时忘记了关电灯啦，菜放多了油啦，洗菜的水没留着冲厕啦，样样都能把阳数落一顿。并由此借题发挥，展开联想，结论出阳是个没脑的人，一无所用的人，做不成大事的人。弄得阳一度很灰心，对这样的婚姻到底能不能走下去，心里都没底。
   你不欣赏我，我一定可以找到欣赏我的人。当年结婚只顾着要漂亮。哪晓得玫瑰好看，一到手里，枝子每每就刺得人鲜血淋淋。过日子外貌真不重要，只要性格温柔，哪怕就是找一个有残疾的人。只要她欣赏我，只要她能安贫乐道地跟我过日子，我也一定会爱她的。
   一会天太亮了，过往的车子越来越多了。妇女的家属也过来了，号陶大哭地保护着现场。并说已有三辆摩托去追到了肇事车子。阳才忐忑地开车前行，一路上他开开停停。心里一直发冷，两腿一直不听使唤。
   批好货，已经八点。阳才觉出饿来。受了死亡妇女的影响，他今天第一次做事一点也不发急。慢悠悠地在新世纪广场边上泊好车子。烧烤的香气激起了他的食欲。
   “不能亏待自己，什么时候也要做个饱死鬼，”阳心想。便也看轻了钱财。递过二十元钱，“老板，来四盒！”
   “你这么早呵，”老板笑吟吟地问。
    阳愣了一下，咦，怎么这么熟悉？原来是国梁，华的老公，戴着个白帽子还认不出来了。
   “国梁，你行呵，你还会干这个。”
   “哪里，逼的呵。刚在县里买了个房子，一个月房贷要一千多。站里倒闭后，我一个月才领七百来块社保金，不找事做不行呵。华没工作，又爱打个小牌的，也过得挺不容易的。”
   “你不是做了什么养殖的产业吗？”
   “别提了，前年包了水库养鱼。眼看着就可以赚些钱，却不知得罪了谁，一夜间几万斤鱼全死得精光。赔了三四万，现在做啥都没胆量了。”
   “哦，你老丈人还在大河中小吗？”
   “他05年就退居二线了。他也不想退，但是满53岁的就一刀切了。现俩老都在县城住。对了，我们家离这儿不远，有空去坐会吗？
   “不了，你忙你的生意吧。”
   “听说你家现在开着很大的店，赚得还好吧？”
   “也就过日子，马马虎虎。”阳不愿在他面前显摆。心想：华爸妈当年千挑万选的，也没料想现在人们都涌到外面去打工了。田都荒了，米都买着吃，更别说种棉了。国家投资那么多，兴建的棉花站不几年就倒闭了。职工们散如鸟兽，比个教师都还不如了。谁有那么好的眼睛，能看到许多年后的事情。
   包好了另外三盒，国梁要不收钱。阳硬将钱丢下，做个小本生意的，都不容易。
   终于安全到了家，阳长出一口气。
   一辆柯依维送货车刚刚驶离，玉穿着蓝工作服站在店门前。
   “又下方便面了，下这么多，家里的面不是还没卖完吗？”
   “这面便宜。才十九块一箱，还二十箱送了两箱。你算算合多少钱一箱，十七块多一点。你看，多便宜。”
   “你就会贪小便宜，人家傻呵！都是设好了圈套让你钻。康师傅，十七块一箱，你想得美，我上次三十七人家都不肯批。你看清了，这是康帅傅，比康师傅就少了一横。上次下了那么多太仔奶，全部卖过了期，就是不长教训。”
   玉就不做声了，懒得跟阳理论。看了看，真是康帅傅方便面，就少一横。现在的厂家都怎么了，才卖出点名气的东西，马上假冒伪劣的就有了。太子奶卖得好了，太仔奶，天子奶就出来了，就字上多一些笔画。其它包装造得一模一样。雅士利麦片卖得火了，雅土利麦片就出来了；雕牌洗衣粉好卖，腾牌洗衣粉就上了市。那“腾”跟”雕”能草得形神兼备……别说顾客分不清，开店的人都被骗得混头转向。
   “总卖这些假货，把店的声誉都要卖没了，”阳嘟哝。
   心里不满，又不敢大声责备。要太得罪了玉，她关了店门不做生意，也要跟他闹得天翻地覆。
   玉很自负，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。阳的嘟哝，她充耳不闻。
   “花圈花了多少钱批？”
   “八块五。”
   “你个猪脑子，总不长记性。上次我批你也在场，不是跟他砍成了八块二。一个多花三角，二十个又多花了六块钱。还带了一箱苹果，谁叫你批苹果了？这么大热的天，家里批了这许多西瓜，你看到谁买苹果了？”
   “我看车有空地方，就带了一箱。你就顺着卖一次，卖不了就自己吃。才四十块钱，也亏不了多少。”阳理亏了，嗫嚅着辩解。在玉的斥责下，他就像站在法官面前的罪犯。
   “吃你个头，中午拿去退了。”
   “什么，我不去，”县城来回六十多里路，刚经历了一场胆战心惊的来回。阳想到就满身鸡皮疙瘩。
   “你真不去？”
   “不去，我中午要睡午觉。”
   “不去就倒掉算了。”玉说着端起苹果往马路上一丢，红艳艳的苹果滚得到处都是。
   阳本来今天受了惊吓，窝着一肚子火。这会儿看着狮吼如雷，不可理喻的玉。心里发了狠，“你个臭三八，以后总不要叫我打货好了，下辈子娶个狗婆也不娶你。”
“你别打好了，下辈子干嘛，有本事现在就去找一个呵。一个大木瓜，看看还有谁稀罕你。”
   阳落花流水，狼狈不堪地去学校上课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。这女人是怎么了，结了婚就变成了母夜叉。十三年的婚姻，没一箱苹果值钱，没一个花圈值钱，甚至没一个烧过的煤饼值钱。
   悲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