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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,我的烈火与冰雪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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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老家
蔡岭镇
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  发表于: 2018-02-24
— 本帖被 雪结成冰 执行取消置顶操作(2018-12-10) —



2017,我的烈火与冰雪


一、
    今晚是旧历腊月二十九,在我的家乡是辞年之夜。此刻,公租房小区空空荡荡,除了烟花在空中偶尔闪烁出的光亮与声响,其外是漆黑与沉寂,这样的环境非常适合我穴居式的生活与写作。

     不备三牲,不备彩果
    扣紧窗,锁好门
    把年挡在室外
    越靠近春节,越肢体凋零
    这是写于2016年辞年夜《年》一诗的第一节,也是2017年的第一首习诗。回读一遍,年依旧,人依旧。

    当一年中的生活依旧处于尖锐,精神依旧处于窘迫、错乱、抑郁、幻灭总会朝向死亡的边界,而年与年味又会有意无意引领灵魂飘向迎风落泪的远方,所以把年挡在室外,是此夜我梳理一年来诗歌习作的第一要义。

    梳理下来,我惊讶2017年长长短短竟然诗写了80首,从数量上比20152016年都要多,这令我相信自己撑控词语的能力没有衰减,捕捉穴居内外的亮光、声色,阴暗的感官仍然敏锐。

    惊讶,窃喜之余,我将烈火与冰雪,定为全部诗作的关键词,因二者是我的肉身与魂魄相互构建的两个极。卡夫卡说,人的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,一间住着痛苦,另一间住着欢乐。烈火与冰雪,就是如此,它们完整地承载了我一年来诗性生活的真相。
    像是在五月一次集体出走
    一对对禾雀花趴住蔓茎
    拼命抱紧,抓紧,向上追逐
    仿佛要给深山的春天
    腾出绿色的位置
    我不愿把禾雀花与何仙姑相提并论
    不相信它们曾经觊觎人类梦中的谷物
    恰恰是它们逡巡在梦的门口
    把一粒粒种子积攒成紫色的炎焰
    给人类相传于衣食
    一朵朵禾雀花,一只只飞雀
    口含8200年以前的黍,从中原到江北
    到江南,到岭南之南
    在深山,我担心星宿缺失的时代
    它们就是入药,也无法医治这伤口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---《禾雀花》
     5月份去了望晓源(都昌县以东三尖源森林湿地自然保护区内),回来就写下组诗《深山坞》,本首为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“相看两不厌,唯有敬亭山(李白)”,我最爱的就是山,每一年总要进山数次。大山,是我安放灵魂的地理座标,无论远与近,它是我来去苍茫大 地 的最终归宿。诸神尚在的深山,我以山间草木,溪石水流,气候物产,持修生灵气质,持修莲心本相。在现实中,体现着我的“还乡情结”!

    海德格尔说,还乡是诗人的天职。在刀耕火种渐渐淡出的乡村,在钢筯混凝土猖狂覆盖的乡村,在推土机碾压机一寸寸逼近的乡村,背井离乡迟早会成为无井可背,还乡也只不过是闲聊中的乡愿罢了。

     我远远没有精力、能力把对乡土的诗写当作一种职责。当小桥流水、人家田园、牧歌渔樵只能转成神话,情何以堪之外,我想所想做的是用分行把乡村记录下来,模拟她的声音、描绘她的色泽、抱紧她的炊烟等等。做一个送行人,做一个哭灵人,做一个招魂人,将乡土诗写成为常态。
    比如3月底的《棠荫岛之行》;3月上旬的《湖上书》;比如4月写的《八里湖风情街之行》;8月的《老爷庙》;11月的《海会寺》等,这些关于乡土诗写的组诗,构成我2017年习诗的重要形式。
    虽然这些组诗,还只是停留在个人意识层面上,还没有记录下乡土辽阔的空间,还没有无遮掩零距离地进入到乡土的核心,但是令自己欣慰的是,杜甫式的现实与陶渊明式的归隐,植入了我的乡土诗写之中,在诗行里表现的情感无论于悲欢,都是一把烈火,它燃烧与划过的痕迹,所显现的图腾,是神祇的,是小众的,我个人的。
    另外,组诗《高安之行》《婺源之行》《深圳之行》《修水东浒寨之行》,这些也属于烈火的一部分,深刻些说,在火中,“直起腰来,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(米沃什)”。

    家乡的七月一直被定为鬼月,亡灵月,不宜嫁娶,不宜远行,不宜乔迁,是个最不吉利的月份。据传从农历七月一日到三十日,阎王下令大开地狱之门,所有亡灵走出地狱,自由人间,享受血食,寻找替身。

    我出生于七月,是随着亡灵们一起降临人间,所以我身上带着天生的亡灵气息。我对与亡灵相关的物件,比如坟、墓碑、白骨、灵柩等,我生神往心,亲近心,一见如故;我喜欢清明节上元中元下元节,焚香,烧纸,祭祀,这些乡俗会令我心静如水无恼无明;我时常在梦里与亡灵们一起,与认识的或不认识的,交谈总是从从容容,毫无隔阂;我喜欢黑夜,越黑越美丽,越黑越喜悦,以致可以看见一闪而过的魅影。孰悉我诗歌风格的朋友,会在诗行里读出这些元素,这些感觉,这是很顺理成章的。

    我习写的第一首诗在七月,发表的第一首诗在七月;之外,我第一次忘乎所以地爱上一个人,也是在七月。爱上诗歌与诗歌之爱,都是在七月始,这与亡灵共舞的命定,造化了我在风雨中不羁放纵爱自由。
    后来七月沉回地面
    肢解的,捣碎的,桑烟升腾
    以及知之极少的动荡
    一个弯。一个湾
    贪恋尘世的游客
    尴尬。迷惑。悲伤如火
    没有限制。永不终止。看不见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--《倒计时之1458: 七月》
    2017年七月,“我的脑子里有爱情,灵魂里有慌乱,心里则有一股锥心刺痛(土耳其小说家·帕慕克)”,这样的状态下,我对时间产生的逼迫感,大限感,归宿感越来越强烈,因此我定下系列诗题《倒计时》,决定把以后所有的习诗都会归入此系列,从未来的某一年开始进行倒计时编号。《1458:七月》之前已经写了《1459:木》《1460:画中人》。

    从2017年七月始,倒计时至十二月底,共写下38首,编号至1423。前面叙了我是被七月烙了戳记,同时又在七月画了押的人,所以这几个月里,我那些相对应相通息的自然世界,一一搬进诗里。38首之中,关于草木的,写了24首,如《凤尾兰》《青葙》《胡枝子》《葱莲》《芍药》《知风草》《兰香草》《秋海棠》《补骨脂》《菊》等,把这些放在一起发表到家乡某个门户网的个人版块中,我取《释雅》组诗之名,以便于这些植物微弱的光亮,能够带给有缘人于柔软与温暖,毕竟在组诗中,隐藏着我的温情。

    《倒计时系列诗》中,有一些节句是叩问,比如:它水里生/为什么不水里死/水区那么近,只要一个翻身《1439·贝壳之死》;比如:河床上,你熏染的锦帕给了谁/你盈盈之笑的风呢/该是扫过远方《1460·画中人》;比如:贪恋尘世的游客/尴尬。迷惑。悲伤如火 /没有限制。永不终止。看不见《1458·七月》。

     《倒计时系列诗》中,有一些节句是诺言,比如:无论于刀剑风霜的肆虐/火烈马,火烈马/都是一代蹄火为生的马魂《1455·火烈马》;比如:至此把你种在石头里/我不是用奇特的光线打绳结/不是使你离开山间的湿气/只愿成为你饮水的根须《1452·把你种在石头里》;比如:美人在仲秋枯黄是不负责的/美人只愿意在荒寒与薄凉之间/倾尽所有,追风一生/这,这就是知风草《1444·知风草》;比如:晚秋最适合给人间送黄花/倘若要与之相依为命,/或是对月自照/我还是信念紫《1442·花开是凋零》。

    《倒计时系列诗》中,有一些节句是呜咽,比如:霜降到,一些人/就要赶着飞雪之前告别/毕竟骨薄的肉体承受不起严寒/对于久病之人/以霜降界其生死时日/我预测一个准一个《1438·霜降》;比如:出殡日,她患脑益血的儿子/仍然在九江某座医院的重症监护室/我相信他肯定能康复出院/母亲代替他死,他不活也要活《1436·替死》;比如:此刻的千眼桥,冬天无边无际/风过桥孔,混音与重音一样低沉/悲哀的湖螺咬着桥桩不松口/除了等待水,没别的未来《1427·千眼桥》;比如:湖从来没有石头抵御灾难的本能/离开水它只有煎。分解。粉碎/直至一场风来/才会明白生死的根源《1456·湖》。

    在《倒计时系列诗》中,“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《杜甫·春望》”,焦灼、忧患、伤悲、在场、情重依然构成我诗写的势态与格局。我试图通过言辞来治疗精神失常,找到生存与行动的合适理由,结果我仍然陷入在迷惘空虚里,远远没有充分的从容与单纯,穿越所见所闻所感所受的风暴。好在生存无限的“损伤”面前,“浮华,空虚,冰冷,这帮助我忘记生活(偑阿索语)”,修正我皈依的方向。
    2017,在烈火与冰雪之中,我必须要备忘下《九江诗歌》。阅读,写作,编诗,是我诗歌生活的三大要素。因为阅读,修智;因为写作,补心;因为编诗,炼美。因为我身上也一直弥漫着末日的景象,我期待阅读,写作,编诗,可以填平这个深渊。
    这一年,《九江诗歌》编发了270期。
    270期,270个闪亮的名字。有小说者、有散文者、有诗词者、有朗读者;有军人、教授、博士、教师、医生、学生、工匠、农民等;从90后到50后,从大家到无名者。他(她)们是《九江诗歌》的每一块砖,每一片瓦,每一根柱梁。是他(她)们给《九江诗歌》于血肉,神经,骨骼。我深深感谢他(她)们!

    在每一个来稿者的文字里,与他(她)的心灵相遇,相碰,相融,纠缠,这何尝不是人间的一种幸福与快乐。尽管有一些作品,粗糙,平庸,肤浅;尽管有一些作者是草根一族,这都并不防碍我对他(她)们的爱与尊重。在当代国内各种媒体主打名家一片天的情势下,《九江诗歌》更倾向于民间,更倾心于草根,更倾力于文学的新生。

    在此我想说的是:肉身醒来的时候,尘埃离我最近;灵魂醒来的时候,诗歌离我最近。编辑《九江诗歌》,让我的世界在星星面前,时间有了秩序,孤独有了悲壮,耻辱有了荣光,诗歌有了冰雪之爱。
     葡萄牙诗人偑阿索说:多拿些酒来,因为生命只是乌有。
     我改:多写些诗来,因为生命只是乌有。
     此时,2018年正月初九的凌晨,外面下着雨,间杂于轻雷。闪电擦过的地方,春天辽阔,苍生辽阔,而我的2017只是轻轻路过了万物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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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该作者 沙发  发表于: 2018-02-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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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该作者 地板  发表于: 2018-03-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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